“觸簾風送景陽鐘，鴛被繡花重。曉帷初卷冷煙濃，翠勻粉黛好儀容，思嬌慵。起來無語理朝妝，寶匣鏡凝光。綠荷相倚滿池塘。露清枕簟藕花香，恨悠揚。”

草木掩映下一身白衣如雪的琴笙抱琴而坐對樹彈唱，身下的巨石上不知何時已被鐫刻上如豆文字，琴弦錚錚淙淙，突然手指一勾，血染絲弦，琴音破。

“琴笙，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知道回過府？”

琴笙回頭看見一身泥水浸染成汙色的帝先，轉過頭看了看被琴弦劃破皮肉的指尖血正汩汩而出，緩緩將手指伸入嘴裏吮吸了一下。滿院子的荒草映著他嘴角的那抹紅色，那模樣就像一只嗜血的野獸一般貪婪，邪邪一笑。

“玄鑒將軍也有雅興來此？你可知我不喜歡被人打擾。”

帝先站在門口未敢進去，琴笙伸手將放於膝蓋之上的琴拂了下去，雕著將離花樣兒的琴瞬間斷成兩截。一切是如此的快，以至於帝先還未弄明白他為何如此生氣，僅僅是自己偶然間進來擾了他的雅興？琴笙飛奔了幾步一擡腳跳上了院墻，沒多久便沒了蹤影。

“帝先，你在跟誰說話？裏邊可有何異樣？”

和光跟同塵已經從古井裏去了些凈水上來，用木桶提了倒在了門口的洗手池裏，過尚賢遠遠地看見帝先站在淩雲閣的門外，雖然隔得很遠卻隱隱聽見他在那兒說著什麽，遂沖他喊了一句。

帝先離開淩雲閣來到知悉堂的院子裏，伸出手在洗手池裏洗著。

“沒什麽，只是偶然間看見淩雲閣內如此蕭條有些感慨罷了。一會兒要不要一塊兒過去瞧瞧？”

“你們要是進去的話最好小心一些，如今這庵堂裏別處你們可以隨便去，唯獨這淩雲閣去不得。沒到深夜便會有琴聲從裏邊傳來，而且只要有人靠近不足百步便會被飛來的葉子劃破咽喉，當場斃命。”

眾人一時不察，墨生竟然站在了他們的身後，身上的衣袍未改，就是一頭的烏發已是黑白參半。

“墨生？”

過尚賢不禁叫出了聲，墨生禮貌地一笑，伸手將木桶提到一邊。

“過公子好記性，正是墨生，不過如今已不是修行之人，只是看顧著這座院子罷了。如今的安定庵已是沒落無疑了，往日裏過公子經常來此，那時安定庵尚且能維持平日裏的用度，如今無人問津漸漸地人少了許多，我們商議著便一人守住一座院子，任憑其荒廢著實在可惜。”

帝先打量了一下知悉堂院內，果然此處被收拾得幹幹凈凈，落葉與枯草堆放在墻角，偶有幾片葉子落下也被墨生一拂手用內力將其掃到墻角。

“那淩雲閣是誰守著？”

帝先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琴笙，又不方便明說，怕說錯了讓她們感到惶恐。畢竟剛才所見的琴笙，已經不再是當然那般，完全像是一個嗜血的惡鬼。如果真如她所說任何人靠近不足百裏便命喪當場的話，恐怕自己再近一步也就無緣站在此處說話了。為何他會變成這樣？

“說來也奇怪，那個人我們只是瞧見過背影，披散著頭發，一身白衣從未換過樣式，就像是游走在淩雲閣裏的冤魂一般。無人見過他的容貌，因為見過的人都死在了門外。隔著門板看去，裏邊已是草比人高了，只要不靠近便也沒有什麽可怕的。況且我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怕是也沒有什麽歹人敢來此作祟我們也便這麽相安無事的過來了。”

“帝先，你的衣服怎麽破了個口子？”

“被神秘人的葉子給劃破的唄，難道還能是我自個兒覺得這衣裳不太好看劃破個窟窿嗎？”

帝先的語氣淡淡的，過尚賢卻感覺到了事情的言重，若真如此，那帝先是從閻王殿的門前逛了一圈。

“那這位公子不是靠近淩雲閣了？剛才未見幾位進來所以未來得及提醒，這個神秘人也不過才來了月餘而已。不過你能平安無事那便是天佑，院子裏荒草中不知道埋了多少枯骨了，這草木長得如此得好也許便與這有關。以我之見，你們還是不要去了吧，荒廢了那麽長時間，即便有那個神秘人守著，也總會有些不幹凈的東西在裏邊。”

墨生從袖口拿出幾塊帕子遞給了身邊的四人，一時間花香四溢，竟然有種聞之若醉的感覺。琴笙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看著院子裏的幾個人，一抹邪笑爬上嘴角，扯動著那已經幹了的血跡。琴笙用手抹了一下嘴角，轉身一跳又消失了。

“公子，剛才我在取水的時候發現打上來的水面上漂浮著一些將離花，按說這個庵堂裏是沒有這種花的，這山上的將離也已經在去歲冬日裏被盡數砍盡，土裏的根須也被盡數挖走移栽到了孟府。”

墨生看著說話的和光，餘光瞟著水桶裏的水面，裏邊確實還有花瓣的殘片飄在上邊。

“這位小公子怕是看錯了，這哪裏是什麽將離，明明就是牡丹。是孟老太太讓人送到這庵堂裏的，說這兒的地有靈氣，想借著這靈氣養一養這虞姬紅裝。如今這株花正放在冥熹閣的廊下，許是龍城跟月界身上沾染了花瓣而不自覺，取水的時候掉進了井水裏。”

經墨生一說和光也不知道到底是將離還是牡丹，站在一旁不再言語。過尚賢從桶裏將花瓣兒的殘片捏在手裏聞了聞，許是被井水浸泡久了，竟然沒有一絲的花香味兒，隨手將花扔在了洗手池內。假山上爬滿了藤蔓，郁郁蔥蔥的一片，遮掩了假山上的坑坑窪窪的小孔，看著確實比之前要好看得多。

“墨生，你可是精通南國文字？”

“過公子為何如此問？”

過尚賢負手走到了知悉堂的大門處，回身看了一眼眼神躲閃的墨生。即便如此冷靜的人也會有膽怯的時候，墨生，她到底為何會選擇留在安定庵，而不是跟其他人一起去別的庵堂修行，這個問題他一直弄不明白。

“沒事，只是聽丞相說之前是你在教她學習大衍的文字，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也一樣精通南國文字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好了，不打擾你了，我們去別處逛逛，稍後便會自行離開，你忙你的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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